钓之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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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 12:3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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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东湖借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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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晚上倒了半宿小夜班,在车间的纸箱子里又眯了半宿,这觉睡的,一闭上眼全是鱼漂。第二天早晨我跟金栋儿说,听说龙潭湖钓鱼区开放了,咱去探探路子,也好为下个星期日做些准备。
龙潭湖离厂最多不过两站地,骑车几分钟就到。
正是初秋,水美鱼肥的季节,东湖水清如玉,岸边垂柳依依,在柳树的缝隙里,早有十多个人下竿垂纶。
龙潭湖的规矩,海竿五毛,手竿八毛,通常钓友都是打两支海竿,一支手竿,身边的草棵子里还要藏一个拉坨不能让查湖的看见。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钓一次鱼也算是高消费了,所以钓鱼之前必须要摸清鱼情,才能有所收获。正所谓“行家看门道,利巴看热闹”,同样是刺探军情,这里头学问大了。你若过去问那个钓鱼的人,或者爱答不理,或者云山雾罩,他绝不跟你说实话。根据咱多年的经验总结出一套方法,那就是“一看、二闻、三提溜”。
“一看”最简单,钓鱼人爱扎堆子,先看看哪儿人多就奔哪儿去,准是出鱼了。
“二闻”是过去拿人家的食闻闻,是香是甜是酸是臭,什么路数一闻便知。
说起这“三提溜”可就讨厌了,闹不好会被人骂。干这事不能商量,你说让我看看您的鱼护吧。十有八九会被拒绝。所以干脆装傻充愣,下手就拽,把鱼护提起来一看,这地方有没有鱼,都是什么鱼,一目了然。有的人不哼不哈、不言不语,也许鱼护里已经满了。这时候他最怕人家提他的鱼护,就因为有些肚量小又没什么渔德的兄弟出于嫉妒砍砖头砸窝子,或者在你的旁边下竿,干脆就把鱼钩甩到你的钓点上,弄得大家没的玩。还有没钓到鱼的也烦人家这手——提起来鱼护一看,空空如也,多寒碜哪!眼前这位大爷就是个好面子的主儿,一根手竿忙活了一早晨,鱼护里就俩小白条。正窝着火呢,把金栋儿手里的鱼护一把抢过来扔到水里,没好气地骂道:我最烦你们这号人了,过来就动人家鱼护,什么毛病?!
金栋儿被人抢白,面子上也挂不住,尤其是当着师傅更下不来台。金栋儿转回头小声跟我说:老家伙骂我,看我把他的竿子弄折了。
我赶紧压下金栋儿的火气:“不许胡来,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金栋儿笑着说:“哪能呢,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金栋儿有金栋儿的法子,又凑过去跟人家盘道去了。
“老爷子,您那鱼护有个窟窿,大鱼都跑了,就剩了俩白条。”
“废什么话呀,大的跑了,小的跑不了?该干吗干吗去。”钓鱼人听得出来什么是刺儿话,更显得十分的不高兴。金栋儿不管,接茬臭贫:
“老爷子今儿您收获不大呀,上礼拜您钓那条大草鱼有三四斤!”
“敢情!”老先生抬起头来看看金栋儿,“上礼拜你也来了?”
“来了,就在您左边。”
“上礼拜那条五斤多!今天不成,没口儿。”老先生态度有所缓和。
“不是没口儿,是您的食不对。”说着金栋儿掏出一包战斗烟抽出三支,扔给我一支,给老头儿点一支,自己抽一支,烟一抽上就亲近了许多。
“刚才我闻您这食了,味儿差点儿,您要是……”
“得得得,我钓一辈子鱼了,用什么食我不知道?”老爷子一脸的不屑。
“您看,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吧,钓鱼凭的是灵性不是年龄,钓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总结出一套道理。就拿刚才这竿说吧,明明是有口了您却不提,等吃完了您再提那还不空竿?”
“你说有口我怎么没看见?”老爷子将信将疑,他这俩钟头一直感觉不对劲,总是浮标落下以后抬竿就是空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样吧,您抽着烟歇会儿,我给您练练,您信不信这根烟抽不完就得上鱼!”
“吹吧。”老爷子正想撒泡尿,乐不得让别人帮忙看着。
金栋儿接过鱼竿,转过身去,趁上食的工夫把铅皮撕掉了一截,然后把鱼漂向下拉了一尺——这小子要钓半浮。传统钓基本上都是底钓,最难掌握的就是钓浮,铅皮重了漂起不来,铅皮轻了反应又不灵敏。其实金栋说得也有道理,钓鱼凭的就是灵性,越是年轻人反应越机敏,有时候不用漂也能把鱼钓上来。金栋故弄玄虚,还在人家鱼食里啐口唾沫当添加剂。只见金栋儿把钩扔进水里,说了声“上”,鱼就来了。
“怎么回事?”老爷子问。
“什么怎么回事?您的鱼食不对,给您加点佐料就成了。”金栋儿又胡咧咧。
其实这点道道瞒得了谁呀?看鱼星就知道下边窝子发了,只是鱼不在最底层,而是游到了半浮。老先生的鱼食每次打到水里还没落底就被截杀,鱼把食含在嘴里,吃完了再把钩子吐出来,这时候的鱼漂才下沉,再要抬竿,能有个屁。只要在鱼漂停顿的一瞬间抬竿,不能说十拿九稳,也有一半以上的中鱼机率。说话的工夫,金栋儿连中三元,把老头看得眼都直了。
金栋儿一指身边的我对老头儿说:“这位就是我师傅,我钓鱼都是跟他学的,南城有名的‘鱼鹰’,老玩儿鱼的人都知道。要不让他给您指导指导?”
这小子拿我开涮,正好我也玩一会儿。我把兜里的团结烟拿出来让老头抽着,说着话我也钓了二三条。今天窝子里都有一水儿的小草鱼,半斤左右,还挺过瘾。老爷子看着我们往鱼护里装鱼,也是特别的高兴。龙潭湖以前是贺老总钓鱼的地方,出水十多斤的大草鱼有的是!“文革”以后打过鱼拉过网,但龙潭湖水面大,东西中三湖相通,哪里打得干净。
正钓着,就见不远处水面上出现条状鱼星,离窝点越来越近,一看就知道是大家伙到了。金栋儿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把竿子交给他,他有把握。试了三竿没有反应,金栋儿说,师傅帮我找个蚂蚱来,也许管用。湖边上水草多,蚂蚱有的是,捉了只又短又粗的大青蚂蚱交给金栋儿,穿到钩上。
一会的工夫漂就动了,鱼漂向下一顿,没入水下两目有余,老先生喊:有了!金栋儿还是不提竿,直到底下的那个家伙把鱼漂横向带着移动了一尺多而且渐渐没入水中,金栋儿这才抽竿子,鱼竿顿时成了一张大弓。
金栋儿看了看手里的竿子,眉头一皱,我知道劲头不小。一圈、两圈、三圈,金栋儿不急着要鱼,鱼也不急着要线,听得见鱼竿插节的地方吱吱作响,看得旁边的老先生技痒,金栋儿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把竿子还给人家:“老爷子,您来过过瘾!”
老先生特兴奋,今天又上大鱼了!接过竿子遛鱼。我也不闲着,我去预备抄网。
金栋儿拉了拉我的衣角说了句:“走吧师傅,您打着赔人家竿子还是赔人家鱼呀?”
我也突然若有所悟,站起身离开钓位。虽然两条腿在往外走,但头还是回着依依不舍地往回看。走出去也就十来步吧,就听“啪”的一声响亮,再看时,那里已是竿断鱼逃。我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动手,就他那四节的芦竹插竿对付这种大草包,不断才怪。
金栋儿又笑了,他说:“谁让他骂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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