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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钓 鱼  (连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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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4-6-3 10:49: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作者:老猫钓鱼


    放猪饲料的小屋也就是七八个平米,除了一些装饲料的麻袋,屋里还有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
    王矛用砖头把缺的那条腿垫好,站在桌子上擦了擦屋顶的灯泡,又打扫了一下卫生。王矛一边擦着汗一边想:我也有一间用于写作的斗室了。
    王矛的小说写的很顺利,但他在这个时期却染上了吸烟的恶习。
    白天他仍然参加连队的正常活动,依然坚持夜间写作。
    当时他也只有十六岁多十七岁不到,还是长身体的年龄。深夜,当困乏疲倦一起袭来的时候,实在难以支持,他便想到了吸烟。
    他所在的部队是导弹卫星发射部队,现在公开了,就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地处大西北的戈壁荒滩,属于边疆特种兵,待遇上要高于内地兵;但当年的新兵,一个月也只有八块钱的津贴。王矛刚开始抽的是九分钱一盒的白皮烟,连烟名都没有,这种烟现在早就绝迹。后来,这种白皮烟也抽不起了,他就改抽莫合烟。
    莫合烟是新疆著名的土特产,听说自治区主席赛福鼎就专抽这种烟。上等的莫合烟全部由烟茎做成,切得如小米粒一般大小,金黄金黄,这种上等品要百元一斤,这还是当时的价格。剩下的叶子就不值钱了,几毛钱一公斤。王矛就专抽这种下脚料。
    这一时期,大量的吸食劣质烟草,睡眠不足和过度劳累,无疑给王矛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致于落下了病根。
    时间不长,他就得了一次肝炎。
    几年以后,他经常头晕失眠,最终确诊他已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病,直至发展到后来的脑中风,就是与这一时期的劳累有关。
    应该说,这是一部篇幅较长的中篇小说,写了近六万字,写满了整整一个笔记本。初稿写出来了,王矛就把它往稿纸上誊写,边誊边改。
    稿子终于寄出去了,王矛便开始了度日如年般的等待。
    他把稿子寄给了北京一家非常有名的大型双月刊。等到第六十一天,小说稿竟被退了回来。王矛急不可耐地打开信封,里面除了原稿,还有一张薄薄的退稿信,信是事先打印好的那种,短短两行字,退稿原因很简单:经研究,拟不予采用。落款处还盖着公章,只是盖的不正,颜色也很淡,给人马虎潦草的感觉。
    再往下看,王矛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退稿信的下端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请将小说稿妥善保存,需要时我会与你联系。落款缀了一个“何”字。王矛把这两句话来回读了无数遍,心里渐渐明亮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把那张退稿信迭好,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衣兜。
    指导员听说王矛的稿子被退回来了,便想去找王矛聊聊。不想,刚要出门,王矛就到了连部,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稿子。
    指导员,王矛开口就说,你不是想看看我写的东西吗?我给你送来了,可惜还没有变成铅字。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指导员接过稿子,本想说点什么,一抬头,王矛已经走了。
    两天以后的一个晚上,王矛记得熄灯号已经响过了,通信员来到小屋,神神秘秘地告诉王矛,指导员叫他到连部去一趟。
    通信员和王矛是同年入伍的山东老乡,他以前看不起王矛,自以为是连部的人,昂着头走路,牛B哄哄的。
    当他知道王矛不仅会写小说,而且还得到指导员的器重以后,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有点巴结王矛的嫌疑。
    他告诉王矛,指导员的样子非常反常,他看你的稿子的时候,他一共哭了六次。我进去给他倒水时看见的。最后一次,他突然大发雷霆,把我熊了出来。眼睛哭得通红,像个烂桃子。样子非常可怕。
    王矛忐忑不安地跟在通信员身后,来到连部,进门前,通信员又提醒他,要他格外小心。
    王矛喊:报告!屋里说:进来!
    王矛只看了指导员一眼,见他坐在桌前,样子正如通信员所描述的那样。之后,指导员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指导员说,小说我看了,刚开始还认为它只是一篇稿子,等到看完了,才知道,它是一篇真正的小说。可是……这样的小说是很难发表的。指导员说到这里停住了。你还是把稿子拿回去吧。
    他把桌上的那摞稿子往旁边推了推。
    王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把稿子拿在手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临走前,王矛又听见指导员在桌子那头说,从明天起,你还是回到班里去吧,不要再到小屋里去了。想写什么,就在班里写吧,我已经给你们班长打过招呼,尽可能多给你点时间。
    这时,指导员站了起来,走到王矛面前,看了他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王矛啊,看得出,你还是有这个才能的。我建议你多写写咱们部队,反映反映部队的生活。至于这个稿子,你先把它放好。只要是好东西,迟早会发表的。要相信自己说过的话。
    王矛很久以后才知道,指导员的父亲竟是国务院的一位部长。
    王矛从小就叫得出这位部长的名字,因为在战争年代他就是一个声名显赫的战将。小学课本里就有有关他的战斗故事。就是这样一位被授予上将军衔的部长,动乱时期也遭到了严酷的冲击和迫害。

    若干年以后,王矛已经成名。
    一年秋天,他到南方某个沿海城市去参加一次笔会。说是笔会,其实就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主办方出手极其阔绰,竟给每一位与会的作家送了一台价值一万八千港币的进口名牌手提电脑。
    这不仅让大家吃了一惊,也让那些接到邀请而没来的人后悔不已。
    后来一打听,这次笔会是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赞助的。
    笔会最后一天,董事长要来和大家见见面并设宴饯行。让王矛意想不到是,董事长竟是当年的指导员。
    王矛有了点名气后,曾打听过指导员下落,只知道他从部队转业后,去了海南。消息至此中断。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年的指导员胖多了,尽管没了那头浓密的黑发,但也梳理的极为精致,真可以用一丝不苟来形容,加上那身名牌西装,俨然一个现代企业家的形象。他讲话也没了当年的那个样子,显得有点气宇轩昂。
    他讲得很短,也很得体,也很婉转,但傻瓜也能听出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你去吹吹他的企业,给他做点软性广告。
    我这里有一份材料,曾是指导员的董事长说,既写了我们公司创业的艰辛,又写了今天的辉煌,还写了对明天的憧憬。你们是作家,我知道你们最需要的是什么,送你们千样万样,不如送给你们素材。那我就无偿地提供!他不失时机且很有豪情地举起了材料。
    在一片掌声中,他结束了讲话。
    王矛虽然也拍了巴掌,但他觉得自己巴掌拍的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十分费力的一种感觉。
    老战友见面自然热情。
    尽管王矛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当作当年的指导员一样看待,可就是格格不入;总觉得他是一个陌生人,结果弄得他浑身是汗,尽管大厅里送有冷气。
    十分热情的董事长一手拥着王矛,一手举着酒杯,在酒桌和人群中穿行,满面春风地向大家讲述着当年他和王矛的一些话题,惹来一些异样的目光,这让王矛感到极不舒服。
    来到人少的地方,董事长伏下身子,对着王矛耳语道,我早就看出你会有成功的一天,结果怎么样?你今天终于成名了吧。这就叫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好干吧,回去给我写篇像样的稿子,我要大块的,比如像报告文学之类。记住,我不会亏待你的。他把大母指和食指来回搓揉。
    王矛看得出,那是个数钱的动作。
    回到住处,王矛半宿没睡。
    凌晨,他悄悄起床,坐上出租车,直奔机场去了。
    天亮时,同屋的人发现王矛不见了,那台手提电脑却留在了床上。
    后来,王矛听别人说,当董事长知道这件事时,他沉吟良久,掉了眼泪,还说,我好糊涂,对他,我怎么可以那么去做呢?我不能怪他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1:03: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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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6-3 10:52:00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钓 鱼  (连载六)



   稿子被退回后,王矛依指导员的话,搬出了饲料房,回到班里没几天就病倒了。
   他恶心呕吐并持续发烧,面色蜡黄不思进食。
   连里的卫生员是个挺有水平的小家伙,他一下子就作出了准确的诊断。
   但他心眼挺多,他没给王矛说,却偷偷地告诉了指导员,说这病传染,是黄疸型急性
肝炎,得赶快送医院。
    就这样,王矛住进了解放军546医院。住院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当王矛的病清有所稳定时,一天,护士建议他到室外活动活动,不要总是躺在床上看书。院子里有几个病号在那里下棋,引得一些人围观,王矛觉得没意思,就到医院附近的戈壁滩上瞎溜达。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不远处练嗓子,啊,啊——依——,觉得挺好玩儿,便一溜小跑过去。等他跑近了,那个人还在背对着他练。可等到那人转过身子时,却让王矛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魁梧的军人竟是李双江。
    你,你是李双江?
    那人点点头。王矛仍一头雾水,那你怎么跑、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北京吗?上一期的《解放军歌曲》还介绍了你,封面就是你的大头照。
    李双江就笑了。
    这位著名的歌唱家告诉王矛,他这次随总政歌舞团慰问小分队到南疆演出,没料到刚演了几场,就发起高烧,现在已没事了,明天就归队。
    李双江还问王矛喜不喜欢他的歌,还叫他提意见。王矛觉得李双江谦虚极了。王矛说我最喜欢听你的歌,北京颂歌、小小竹排、我爱五指山,简直好听极了。
    王矛说着说着开始放肆起来,他说李双江你肯定哪儿和别人不一样。便让李双江张开大嘴,踮起脚尖看他的嗓子,还用手摸了摸他的喉头。把李双江痒得直笑。
    李双江主动提出要教王矛唱我爱五指山,这一下简直把王矛感动坏了。
    直到今天,王矛回忆起此事,都十分感念这位歌唱艺术家的率真和单纯以及待人的那份热情。
    王矛住院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对他的文学创作极具意义的事情。但他却错过了这个机遇。
    何编辑的那封来信,在王矛住院后的第三天就到了连部。
    如果何编辑用的是编辑部的公用信封,那么,连部的任何人也许会猜到些什么,但何编辑偏偏没用。地址也是北京一个普通的家庭地址。
    事后,王矛才知道,是上海率先打破了文学上的禁区,发表了卢新华的小说《伤痕》,开了以十年动乱为题材的“伤痕文学”之先河。
    那时,何编辑刚好出差到南方,听到这样的消息,便想着回到北京后就去办一件事。 半个月后,他于傍晚时分在北京站下车,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才翻出了王矛的地址;连夜写了一封信,塞进一个普通的信封,为着赶早班的开筒时间,他又匆匆下楼,把信投进路旁的信筒里。
    王矛的这篇题为《恶梦醒来是黎明》的小说终于发表了。虽然错过了伤痕文学最为轰动的那个时期,但王矛还是倍感欣慰。后来,这部中篇小说不仅获得了一个国家级的文学奖项,而且还被一家电影制片厂改编成电影,搬上了银幕。直到现在,他的这篇处女作还经常被一些文学评论家所提及。
    在王矛所在的这支师一级的部队里,若干年来,还没有哪个战士能在业余文学创作上,取得这样的成绩。何况王矛又是当年的新兵。这就格外引起了上级机关的重视。
    政治部便有指示传达下来,要求连里把王矛作为重点对象,重点培养。王矛也并不是那种扶不起的阿斗,他除了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外,平时的工作他并不比哪个差。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当了快两年兵的王矛被当作一个特殊,提前一年被推荐到西北艺术学院去读书,赶上了工农兵大学的末班车。他根据部队工作的需要,填报了艺术系,学习内容包括凡艺术类的音乐、舞蹈、文学、美术等几乎无不涉猎,其中主修的两项专业,他选的是文学创作和手风琴与和声。当时,这样的学科设置也是工农兵大学时期的一项发明创造吧。在毕业时,他的手风琴拉得几乎达到了专业演奏员的水准。
    以后的日子就顺利多了。提干后,先调师一级政治部,后调离新疆,再到现在的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任职。先当宣传干事,后当文化干事,先排级、连级,后营级、副团,全军授衔时,他还弄了个少校军衔戴戴。直到后来改为文职并调到北京总部任文学创作员,成为部队的一名专业作家。
    王矛一直没当官,他不是没有这个机会,而且有很多次升迁的机会,甚至连领导都找上门来做他的工作,可他就是不干。他十分清醒他是干什么的。
    他对领导说,你饶了我吧,我要是当了这个官,就不会写东西了。
    领导觉得好笑,你还是你,怎么就不会写东西了呢?
    王矛说,你不明白。
    有人就说王矛纯粹就是个大傻瓜。
    后来流行说傻B,就改口说王矛是个大傻B。

    老袁打来电话说,高行长联系了一个地方,约王矛星期六去钓鱼。
    王矛问,是不是养鱼池?老袁卖关子说,你想都想不到,猜猜?老袁在电话里听出王矛着急的样子,才笑着说是虎山水库。
    虎山水库距市区三十多公里,属饮用水水库。为保水库的水质,已有多年未开放。鱼的密度很大。水库周围的老百姓一到晚上就出来偷鱼。
    用来净化水质的花白鲢傻乎乎的,成群结队地在水面上游,用粘网极易捕捞。老百姓就专偷大鲢鱼。水库管委会拿这些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干脆承包给村里的老百姓,但仍有不少人恶性不改,不仅偷鱼,而且还用炸药炸。听说直到闹出了人命,水库四周才平静下来。
    王矛以为就他们三个人去,没想到老高又邀请了另外俩人,一个是教育局的刘秘书,一个是个体户马明。
    看样子,刘秘书和马明早就到了,在王矛的楼下等着。直到看见王矛背着渔具出来,才上去打招呼。
    王矛根本不认识他俩,一问才知道是老高约的人。
    王矛到车库开车时,心里就挺别扭。他心里直嘀咕,约这么多人去钓鱼,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老高怎么能这样办事?
    待到他把车开出来时,老袁也赶到了。老袁见来了这么多人,也觉得奇怪,便问王矛,王矛这才明白老袁事先也不知道,就不再说什么。老袁见王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就没说话。
    这时天还没亮,他们四个便在路灯底下俩人一堆地那么站着等老高。
    本来说好的,凌晨四点集合,王矛看看表,都四点二十了,还不见人影。王矛的火便不打一处来,一个当过兵的,怎么能这么不守时?他想,老高当兵时一定是个稀拉兵!
    老袁,咱们俩走,不管他们!王矛说着去拽老袁,反倒让老袁给拉住了。
    王矛,你不能这样!老袁朝那边的两个人呶呶嘴,低声道,你就不能小声点?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人家高行长好心好意地约你去钓鱼,还托了熟人,钓鱼又不花钱。你倒是不在乎这三十二十的,人家老高可是当回事。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有钱?多两个人就多两个呗,你这车又不是拉不下。晚点儿怕什么?你就当作去拉了泡屎。凡事让人一把,退一步海阔天高。你没必要这么叫真。
    说话间,已看见老高匆匆走来的身影。
    若不是看在老袁这位老大哥的份上,依着王矛的性子,他肯定开车走了。
    去水库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就相当沉闷。
    老高自知这事与他有关,便带着歉意的口气说,孩子快高考了,今天周六不休息,还得到校集中复习。这不,我三点多钟就起来了,给孩子做了点饭,结果来晚了。
    刘秘书问,你老婆呢?她不会给孩子做?
    老高说,老婆昨天上夜班,两点才到家,睡的跟死猪一样。我还不是想让她多睡会儿。要不,下次就别想出来了。说着,自嘲地笑笑。
    王矛心话,你照顾老婆孩子这是应该的,可你为什么不把时间安排好?你老婆倒是满意了,可你就没想想,这边还有三四个人在等你。如果你对自己约定的时间都不遵守,大家还能相信你什么?反正王矛觉得这个老实人有点自私。
    王矛记得,老高给他说过,他老婆好像是一家医院的外科大夫,人长得很漂亮,还是个大家闺秀。就老高那个蔫拉吧叽的粘乎劲儿,找个这样的老婆,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虎山水库确实大,椐说库容有八千万个立方。
    看着这大海一样的水面,再看那四周的高山,王矛的心胸一下子宽阔起来,情绪也随之好了许多。
    大家取了渔具,各自去寻钓位。
    水库周围虽然来了许多人,还有许多的车停靠在大坝上,但毕竟是大水库,好位置依然不少。不过一打听,虎山水库有个新规定,不管你是手竿还是海竿,只能用一支。这就叫人手一竿。收费标准每人四十元。钓获全归个人。
    这一下可苦了老袁,他也只好选了支长海竿插上。
    老高听说人手一竿,竟有一丝恐惧感,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有了上次在百丈崖的经验,便一步不拉地紧随着王矛。王矛对这个有毛病的好人不知说什么才好,躲又躲不开,也只好选了个钓位坐下。
    昨晚,王矛断定老高今天肯定还会向他索要鱼饵,所以在做鱼饵时就专门给他留出了一块,准备今天给他。可王矛现在变了卦,就不大想给了。后来想想,算了,还是给他吧,省得他再张口。
    老高接过王矛的鱼饵,自当喜不自禁,可他又有点不放心的样子,问,和你用的食是不是一样的?
    王矛一听这话,心里就觉得老大不痛快,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去看吧!
    老高果真就跑到王矛的钓位上去对比,回来时,嘴上直说,一样一样。显得有点嬉皮笑脸。
    王矛开始上鱼了,老高也唰地一声扬起了竿子。
    王矛侧目看去,老高那边根本就没有鱼。后来,王矛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打竿,老高也跟着打竿;王矛上鱼扬竿,老高不管有没有鱼咬钩,也跟着扬竿。
    王矛就觉得奇怪,便问老高,我看你老是打竿,怎么不见上鱼?下面到底有没有鱼咬钩啊?
    老高说他不知道。
    王矛又问,你的漂子动不动?
    老高说我没看见动。
    王矛说,没动你打什么竿呀?
    老高就说,我看你打竿,我就跟着打。
    王矛就忍不住笑了,我打竿是因为我的漂子有信号,下面有鱼。
    老高还振振有辞地说,咱俩用的是一样的食,离得又这么近,又是在同一个水库,你想啊,不可能只咬你的钩,不咬我的。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着,一竿子又狠狠地甩下去。
    王矛懒得去给他解释。只好钓自己的了。
    老高越不上鱼越急躁,他频繁地打竿。他的玻璃钢竿子太重,也只有甩大鞭,在头顶上甩得呼呼作响,又把竿梢啪地一声打在水面上。
    王矛便说,你弄这么大的动静,即使有鱼也被你吓跑了。
    老高翻翻眼皮,上了那股邪劲儿,根本听不进去。
    王矛想这下惨了,窝着火说,老高,你到我这个钓位来吧,我这个窝子里有鱼。
    老高一听,立即喜上眉梢,啊?真的?你去哪儿?
    王矛说,我换个地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1:19:49编辑过]

3#
 楼主| 发表于 2004-6-3 10:55:00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钓 鱼  (连载七)



    翻过两块大石崖,王矛看好了一个钓位。
    那里只有一个人,还不一定是钓鱼的,因为他躺在那里睡觉,腰间和脸上各盖了一顶破草帽。他四周既没有手竿也没有海竿。
    王矛心想,大清早起来谁跑到这儿来睡觉?正想着,那人竟坐了起来,主动和王矛打招呼。
    王矛这才看清,原来是个体户马明。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王矛问。
    马明却说,我在这里一边钓鱼,一边睡觉。
    可你这儿并没有鱼竿呀?王矛又四处打探了一下,这才看出他用的是一根手线。
    所谓手线,就是用一根几十米的鱼线,一头栓上钩、坠,挂鱼饵,然后用力抛出,这一头拉紧,缠在一个小木棍上,再在小木棍上夹一只铃铛。鱼咬钩时,扯得铃铛哗啦哗啦响,这时便可以拽线拉鱼。
    可王矛只看见了那根鱼线,却没发现铃铛。就问,你怎么没栓铃铛?
    马明说,我用不着栓那玩意儿,我用老二。说着便把盖在腰间的破草帽拿起来。
    王矛惊奇地发现,鱼线的这一头竟然栓在了他的下身。
    你怎么把它栓在这上头?王矛觉得又奇怪又好笑。
    王作家,你别光顾着笑。马明说,你听我说,这玩意儿可比铃铛灵敏多了,因为这里的肉嫩呀?是多大的鱼咬钩,我心里最清楚。有一回,上了一条七斤多的大草鱼,王作家,你猜怎么着,妈的,把我老二的皮拽得有这么长。
    马明用手比划着。笑得王矛连烟都抽不成了,嘴合不上。
    好处还多着呢。马明接着说,把线栓在老二上,光上母鱼。你不信是吧?王作家,你不信你就看看我的鱼护。
    王矛走到水边,提起压在水中的鱼护,里面果真有两条大肚子鲤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条即将甩籽的籽鱼。
    没骗你吧?马明显得十分得意,用手指指他那玩意儿说,是雄性荷尔蒙在起作用。
    王矛笑道,哟,你这还有理论根据呢。是碰巧了吧?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们文化人不相信这个。马明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嘟囔囔,可这是事实。咳,不跟你说了。
    他有点失望地躺下了,拿草帽盖住那玩意儿。
    王矛在一旁边拾掇钓位,边想着马明刚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可乐,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还想着老高结识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这时,不知马明又想起什么,骨碌一下坐起来,哎,王作家,你要是不信,我再给你说个事实。
    王矛回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马明朝王矛招招手,小声喊道,你过来,过来我给你说。
    王矛便停下手,走过去。
    马明让王矛伏下身子,这才凑到他耳旁说,你猜猜我钓鱼时想什么吗?见王矛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便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我在想水库里的每一条鱼个个都长着两个大乳房。
    王矛吓了一跳,等静下神,便笑着打浑道,那么大的两个东西怎么往鱼身上安呀?
    那你就别管了。王作家,你不要半拉腰插一杠子,让我把话说完嘛。
    马明显得很不耐烦,朝王矛乜斜一眼,接着说,我想如果每条鱼都长两个那玩意儿,该是个什么样?是不是有点像美人鱼?
    他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眼睛眯缝着,望向远方。
    马明轻声说,我就那么想呀想------呵呵,这时候最容易上鱼,因为我把荷尔蒙发射出去了。咳,有时候也不大管用。我就动手弄出事来了,啊-----我就拿个小瓶子把它刮进瓶子里。
    他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个塑料瓶,是装药的那种。
    你看看,我没骗你吧?我把它装回去浇花。王作家,你说这玩意儿也怪,刚出来时粘拉吧叽的像浆糊,可回到家时就成了一股水。不过正好浇花用,就不用再兑水了。我那花长得特别好。王作家,你想想,这玩意儿到了女人的肚子里,就能生出个小孩来,多有营养呀?那花它能长不好吗?可我老婆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她,要是告诉了她,非揍我一顿不可。那本来是属于她的东西呀?
    王矛听到这里,早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他已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他一直忍着,直到马明把话说完。
    他觉得马明十分袒诚,袒诚得令人战栗。
    他有生以来还从未遇见如此这般的人。
    笑过之后,他的直感告诉他,他想说点什么,但他又说不出。他只是拍了拍马明的肩头,感慨地笑了笑。
    马明是个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稍微有点胖,皮肤挺白。不知为什么,在他这个年纪,却有些谢顶。尽管他剃了个光头,也能看得出来。马明人长得一般,与他的身材比起来,脑袋显得大了些,特别是草帽盖住五官时,说句不好听的话,滚圆多肉的脑袋像女人的大半个白屁股。
    一边钓鱼,一边闲聊。
    马明告诉王矛,他经商已经10年了。先是倒家电、倒服装。
    那时候的钱好挣,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时,生意却不好做了。他就到南方用高薪挖来两个服装设计师,用当地的廉价劳动力办起了服装厂。据他自己讲,批发兼零售,一年下来,挣得不多,30万左右的样子。
    王矛问,你和老高早就认识?
    马明说他向银行贷款时,认识的高行长。
    马明说,我虽然拿自己的固定资产作了抵押,纯属正常信贷,但我还是想给高行长送点礼。也不多,就两千块钱。不够行贿的数。我先试探性地送一点,如果他收了,我当场再给他加上。因为我另一个口袋里还装了五千。可高行长死活不要。他不是装的,是真的不要。我以前干过这种事,真的假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高这人虽说有点蔫拉巴几,办的一些事也有点可笑,可他这个人待人实诚,没那么多歪歪心眼儿。老高大小也是个官,可他基本上不懂得为官之道。所以说,他这个小行长也就快当到头了。我跟他打过赌,他还不服气。我说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好了。唉——
    马明长叹一声,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老高都算得上是个好人哪。可惜这种好人眼下不多了。王作家,我看你就有点瞧不起他!你为什么瞧不起他?因为他老实窝囊?还是别的什么?王作家啊,我可是听说你很有钱哩!可是你知道,这天下比你有钱的多的是啊,远的咱先不说,马明指指自己的鼻头,这里就有一个!
    最后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王矛听起来十分别扭,有点被刺的感觉。他真没想到,旁边这个拿老二钓鱼的年轻人,竟是如此的坦率和老于世故,甚至还有点尖刻得恶毒!
    忽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有人吵架的声音。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1:02:28编辑过]

4#
 楼主| 发表于 2004-6-3 10:57:00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钓 鱼  (连载八)



    石头崖那边传来吵架的声音。仔细听听,这里边好像有老高的大嗓门。
    原来老高和水库收费的几个人吵了起来。
    老高找的关系是市水利局的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充其量也只有一面之交。
    那是在一次酒场上,大家喝得都不轻快,一个个把脸都喝成了彩色的。席间,初次见面的人除了多碰几杯外,还交换了名片,说一些“有事你说话”之类的豪言壮语。老高就想到了钓鱼的事。
    他想,凡是本市辖区内的水库都归水利局管,如果打通了这个关节,今后去任何一个水库钓鱼就不用再交费了。
    别小瞧钓鱼这件事,每次三十二十的,再加上鱼饵和其他消费,就算每周出钓一次,一年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钓鱼也是个高消费呢。老高便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水利局的那位老兄。
    那位老兄脸红脖子粗地拍着胸脯说,这算什么事,小菜一碟。到哪个水库,你只要一提我的名字,就说我说的,看哪个敢收你的钱?!
    可虎山水库就偏偏不买他的帐,头一回使用他的名片就碰了个大钉子。
    什么水利局的?谁说的也不行!收费的几个小伙子中间有一个领头的,长得五大三粗,满脸凶气。
    他上去一把夺过老高手里的名片,三把两把就撕得粉碎,扬向半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们这帮子熊人,别看一个个都人五人六的,就会拿这些破玩意儿欺负老百姓。你知道吗?他用手指着高行长说,这个水库早就被我们村里承包了,已经不再是水利局的自留地。赶快掏钱吧!一个人四十,再不掏,我就砸你的竿子!
    他弯腰摸起块石头,当真要砸。
    行,我掏。老高终于说。我掏还不行吗?
    这时,附近一些钓鱼的人鱼也不钓了,围上来看热闹。众目睽睽之下,老高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嘴角一咧一咧的,既像哭又像笑。
    怎么就说老高是个老实人呢?交了钱,吃个哑巴亏,买个教训就算了。可老高偏偏又多事。当他交了钱,接过钓鱼票时,把那张只有烟盒大的票据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突然间好象发现了什么,抬头大喊一声:你们等等!
    他紧跑几步,追上了那帮收费的。
    你想干什么?领头的那个凶巴巴地问。
    老高说,你这鱼票上没有税务局的章子,这是你们自己印的。再者说,每人四十块,这么贵,经没经过物价局审核?
    老高越说声调越高,他理直气壮地举起了手中的鱼票,简直就像是怒吼,你们这么干,起码是在偷税漏税!
    起先,对方不知他要说什么,等老高说完了,他们不仅没生气,反倒觉得希奇,相互看着,突然间就大笑起来。
    哎呀,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那个领头的大个子朝同伙扮了个鬼脸,引起他们的一阵放肆的哄笑。他把脸又对着老高,一副不怀好意的坏样,老兄,你是税务局的吗?我打你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
    说着,当胸就是一拳,把老高打了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若不是王矛和老袁及时赶到,高行长真的要吃大亏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老高还觉得被打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午饭是老高请的客。他水库边上的小饭店里要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让小姐送下来的。
    后来,还是听老袁说的,那天高行长就带了二百多块钱。本来他说钓鱼不花钱,结果不是那么回事,让他很没面子,于是他就把大家的钓鱼费全给交了。
    你替大伙交了钱,你倒是说一声呀?老袁哭笑不得地说,可他却一声不吭。一天都没说这事。
    老袁又说,他是怕我们几个再把钓鱼的钱还给他。那样,他就会觉得更没面子了。那帮子收费的家伙,你不提,他才不吭声呢;就是找门上去,他们也不会承认。结果我们又交了一遍。你说说,这该有多冤枉吧。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中午那顿饭还是老高从我这儿拿的钱,他再三嘱咐我,让我千万不要声张。你瞧瞧高行长这个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老袁苦笑着,瘪瘪着嘴,弄得像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
    在王矛印象中,老袁这个人从不在背后说人。起码,在他和王矛的交往中是这样的。老袁之所以告诉王矛这些,就是给王矛传递一个信息:高行长的的确确替大伙交了钓鱼钱,别的都不能说,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即使大家又重交了一遍。
    饭后,几个人各自回到各自的钓位。只留下高行长和刘秘书俩人,仍在那里喝酒说话。
    王矛撒了尿回来,刚坐下,马明就说,王作家,你知道高行长为什么请客?
    王矛说:为什么?
    为的是请刘秘书。马明说,高行长的儿子今年高考,他请刘秘书帮他打听点消息。
    王矛问,你怎么知道?
    这你还猜不出,是我介绍他们俩认识的呗……马明突然怪叫一声,翻身坐起。王矛扭头一看,马明的手线上鱼了。
    已经绷紧的鱼线把马明的老二从裤子开口处一下子拽了出来,有一扎多长,让水中之鱼扯得扑扑楞楞,怪吓人的。
    王矛笑道,我今天可是开了眼界。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这玩意有数,鱼不大,也就是一斤来重。说话间,马明已经把鱼扯上岸来。果然不出马明所料,是条一斤左右的大肚子鲤鱼。
    马明十分得意,大喊大叫让王矛帮着把鱼护提上来。王矛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鱼护,马明便急着指给他看。
    等王矛把鱼护拽上来才知道,原来马明在鱼护里放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用一根长线牵着,然后把鱼护抛进了深水里。
    马明把鱼入护后,才告诉王矛他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他说,我到任何一个水库钓鱼,从来没掏过一分钱。远远看见收费的来了,我只要把手线这么一收,往地上这么一躺,整个就是一个睡大觉的。谁能拿我怎样?高行长还想着求人,他昨天晚上就给我说了,我就知道不行。可我没好意思开口,咱得给人家老高留点面子呀?你想啊王作家,四十块钱对你一个行长都是个钱,在老百姓手里还不是块金子?他能白白地送给你吗?他跟那帮子收费的无赖吵吵,会有什么结果?白吊搭!
    王矛也只能笑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想说什么。不过,他倒是很欣赏马明的精明和诡诈。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琢磨,这个年纪轻轻的个体户到底算个什么人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1:03:16编辑过]

5#
 楼主| 发表于 2004-6-3 11:00:00 | 只看该作者

[原创] 钓 鱼  (连载九)



    因为有了钓鱼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
    八一建军节前夕,王矛突然接到卫星发射中心发来的邀请柬,邀请他回老部队参观神舟四号宇宙飞船的试验发射。
    这一夜,他失眠了。
    半个月的参观访问,令他感触很深。发射中心有非常大的变化,毕竟离开这里已有十二个年头,熟悉的面孔也已很少很少,一个个都是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在中心广场,高高耸立着一片雕像群。
    一组组浮雕反映了这个发射中心在各个不同时期的人物、场景和所走过来的四十多年的艰难历程以及辉煌的成就。
    据说,这个宏伟巨大的雕塑工程,是由海南的一家大公司出资赞助才得以竣工的。因为,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出自于卫星发射中心。王矛便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他为老指导员的行为感到十分欣慰并深深感动着。
    他是怀着难以割舍的情怀离开的。当发射中心的景物渐渐从视野里消失时,坐在机舱里的王矛离开窗口,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王矛又回到了他所居住的这座城市。
    他先给老袁打了个电话。因为王矛临行前,老袁让他捎些肉苁蓉和锁阳回来。这两样都是长在戈壁深处的名贵药材。老袁的肾功能不大好。
    王矛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高行长退下来了。
    退下来好哇,王矛在电话里说,这回有时间钓鱼了。我也有个伴儿了,不一定非要等到礼拜天。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老高住院了。老袁在电话那头说。
    什么病?
    听说是高血压。这还是马明告诉我的。我昨天到渔具店买鱼饵,在那里碰上了马明。听小马说,高行长问你回来了吗。老袁说,王矛,咱俩明天是不是去看看老高?
    王矛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表,沉吟片刻,果断地说,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去。一刻钟之后,你到楼下的路口等我。我顺便把你的药也带过去。
    他们俩在路上买了些香蕉橘子什么的,急匆匆赶到医院,刚打听到高行长的病区,正准备进楼,看见马明开着一辆帕萨特过来。
    小马落下车窗,探出个大圆脑袋,喊道,二位大哥,等等我!
    王矛和老袁跟过去,想从小马那里打探一下高行长的病情。
    马明下了车,嬉笑着过来,先跟王矛打了个招呼,又握握手,这才说,高行长没事,全怪他自己想不开。
    王矛问,老高干的好好的,怎么说退一下子就退了呢?他还不到五十呀?
    咳,还不是怨他自己?马明掏出烟,给了王矛一根,自己点上一根,吐了一口烟雾说,别着急,进去就不让抽了,先让我来两口。
    看马明并不着急的样子,他俩也就放心了
    马明三口两口吸去了半截,把剩下的烟头扔进路旁的垃圾筒里,这才回过身来,说,是这么回事儿,高行长当兵前,在农村教了两年书。从部队转业后,计算工龄时,他费了吃奶的劲儿,找了人,送了礼,你别看他收礼不行,送礼可是个老油条。因为他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人家收不收地无吊所谓。就这样,那两年的教书时间终于算进了工龄里。当时,把他高兴坏了,像摔倒拣了块金砖。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上级银行突然下了个文件,凡是工龄满三十年的处级干部,又提不上去的,不管年龄大小,统统下去。恰恰就是那两年破工龄,让他凑够了三十年,不多也不少,严丝合缝。你说他倒霉不倒霉?老高就想不开了,这血压像火箭一样“噌”地一下就上去了。听大夫说,当时,这血压有一百八十多。住了一个星期的院,这两天好多了。
    马明又小声嘱咐道:这些事都是老高个人的秘密,他不让说。等会见了他,你二位千万不能提。千万!
    临到进楼了,马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脑袋,瞧我这记性!拉着王矛就往回走,一直走到他的车前才停住步。拿出钥匙去开后背厢。
    王矛说,小马,我和老袁买了不少东西。你就不用再拿了。
    马明并不理会王矛。他打开后背厢,指指里面,朝王矛眨眨眼,王作家,你过来,看看我买的东西还行吧?
    王矛看着马明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知他又在搞什么名堂。便走过去,低头一看才知道,后背厢里放着一些新渔具。有鱼竿、抄网、竿架、漂盒、商品鱼饵、包括一个价格不菲的漂亮竿包。整个一个全套。
    王矛问,都是新买的?
    马明点点头,昨天买的。你给指点指点,看看我的眼力怎么样。
    王矛从包装筒里抽出一支渔竿,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发现马明一共买了四支竿子,15尺和18尺的各两支,都是一个牌子。东西绝对是好东西,是台湾独资生产的名牌。还有一盒手作套漂也是巴尔杉木的,一支少说得上百。还有那个漂亮的竿包,一摸便知,面料用的是南韩革。王矛一样一样地看着。末了问,花了不少钱吧?
    马明不好意思地摸摸胖头,不多。还不到六千。
    看来你是真有钱啊! 王矛斜一眼马明,笑道 ,怎么?你不用你的老二钓鱼了,又要改弦易辙吗?
    马明笑眯眯地说,不是我自己用。这是送人的。
    王矛一听,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猜到他要送的人是谁。他抬起头来问,是送给高行长的吧?
    对!是送给他的。因为他现在已经退下来了。马明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上前拍着王矛的肩头说:就因为他退了下来,我才送给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矛说,我猜你是怕他闲着难受,让他多钓钓鱼。不过,我倒是看不明白了,他在位时你为何不送?他退了,送这些东西,对你还有什么用处?
    不料这话让马明大失所望,他粗暴地打断了王矛,张口就说,亏你还是个作家,连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人和人之间难道就这么一点东西吗?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写不出一篇好东西来了呢?我看你这个家伙算是彻底完蛋了,纯粹是个狗屁作家!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马明很是一副不屑理会甚至愤怒的样子,啪的一声扣上后背厢,瞥了王矛一眼,摇着头叹了口气,继而竟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独自上楼去了。

    这一夜,王矛彻底失眠了。
    马明的一些话虽然有点刺耳,可无论如何却挑不出毛病。他思来想去,碾转反侧,有满腹的话要说,再也躺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一件什么事情。
    半夜时分,他悄悄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些事,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一些人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甚至于触手可及。
    在静静的思索中,王矛仿佛找到了那种丢失已久的感觉,那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和真好。思绪绵绵,像一根细细的鱼线连着钓钩缓缓飘落水中,沉入水底。他能钓到什么?
    王矛的手指下意识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当他蓦然清醒过来时,竟意外发现眼前的液晶屏上已打有“钓鱼”二字。
   
   (全文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1:00:5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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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3 12:32: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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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3 12:59: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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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3 14:08:0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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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3 14:49:00 | 只看该作者
一口气看完,很过瘾。专业水准的作品,篇幅不长却能让人看到了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人世沧桑。家父的年龄属于在王矛和指导员的父亲之间的一代, 恰巧也在四川的航空
航天基地干了若干年。儿时的记忆就是由四川的竹子背篓和满满一篓的小红橘子组成的。

对文章把钓鱼和生涯事件穿插起来的结构比较欣赏(或者说是崇拜), 有幸在这里看到
这样的文章很感动。谢谢老猫钓鱼学兄!金子,总是避免不了要闪光的,今天您的光芒在
这个论坛里可以说是最亮的,谢谢。

{
忍不住讨论一个技术性问题: 如果说, 马明,他把线栓在老2上的话, ,这个位置是
不是应该位于比较接近出水口的位置,这样一旦上大鱼可以避免鸡飞蛋打的惨剧发生。
说实话看到文章里这个部分的时候俺就觉得老二隐隐作痛,低头一看:俺弟弟正想逃跑
呢。。如果确实在比较稍微往上的位置,那么,一条大物很有可能造就一名准太监了。

对了,这里谈论的技术属于专业性极强的:请男女小朋友们切勿模仿,否则后果自理。
}
10#
 楼主| 发表于 2004-6-3 17:19:00 | 只看该作者
回楼上几位朋友:
上述文字是今年春节过后应刊物约稿写的,已发《当代小说》。这些文字还很粗糙,只是有感于自己的生活经历罢了。因刊物要的过急,亦未作什么修理。

7楼朋友所说是否指jn老猫?如果是那猫,那就是同一只了。

呵,晓雨所说技术问题,这事我要解释一下,这“活”来自于一个真实。始作俑者是我一个朋友,是位退役的专业举重运动员,曾获全国冠军和亚运会亚军,现已作教练。他的钓鱼技术与马明一般无二,我就是从他身上活脱脱扒下来的。
有关我是谁,随着我们这些钓友的交往,你们慢慢就知道了。
我喜欢钓鱼,同样,也喜欢各位。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6-3 19:07:3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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