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和祖母钓鱼

北京野钓客

国庆节第三天，我离开北京回到故乡，回去主要目的，是看望92岁高龄的奶奶。临行时，旅行包里放了才买的3.6米手竿。

故乡，在中原的一个小城，奶奶喜清静（现在想来，或是不愿麻烦我的父母），不肯住在城里，只有过年时才来县城一家人团聚，她常年住在乡下姑姑家。
回到故乡时，一片秋收后的景象，玉米和大豆已经收割完了，空旷的大地上，一个个村庄远远交错着，村边不远，有条小河，准确说是小沟，最窄处不足三米，在地图上看，是淮河的主要支流沙河的上游的更上游，可以算是源头了。河里很多水草，有很多小鱼，据说有大鱼，但多用网才能打到。当地农民认为钓鱼太麻烦，不如网来的痛快，我却独爱钓鱼，虽然也想何时能甩开腰身撒一网。

我从小就钓鱼，大概是四岁开始钓。孩提的乐趣除了玩“纸雀”（将纸折叠成四角后，两个相互击打出正反面决定输赢的游戏），最爱的就是钓鱼。我是奶奶带大的，六岁前都在农村长大，奶奶祖居的村子叫“大坑沿”（不是姑姑家的村子），老屋墙外三米就是大坑，大坑和老屋之间就是这条三米宽的小路，大坑是方圆多少里内最大的。

记得四岁那年，父亲从四川部队上回老家探亲，他喜欢钓鱼，父亲钓鱼时，看我围着他直打转，就从扫帚上抽根竹子、绑了根粗尼龙线给我做了支钓竿同钓，帮我挂上蚯蚓投入坑中，竿由我来擎着……没等父亲钓到鱼，我已经全身用力起来，大叫——“爸爸，快来！钓到大鱼了！”小竹竿弯得抬不起来，父亲忙放下自己的鱼竿替我拉上了一条足有两斤的野鲤——这便是我的“处女钓”，至今闭目仍有记忆。

等到上小学年龄，故乡发了一场国内有名的大水，总理指示、部长亲临，不知死了多少人……大坑里的鱼随洪水跑的差不多了，我也随当军人的父亲到了成都读书。

快上初中时，父亲转业，一家人又回到老家县城，可奶奶仍居乡下老屋，她说怕城里吵，其实是不想给儿女添麻烦。每个寒暑假，我几乎都回到乡下和奶奶、姑姑同住，做完当天的假期作业，剩下就是钓鱼。那时候在大坑里钓鱼，不用撒窝子，只用馒头吐口唾沫，揉搓几下，捏成小球挂在钩上就行。鱼钩扔进水里，马上就有鱼吃，一般是半斤上下的野鲫还有筷子长的白条儿。鲫鱼小嘴高背厚实宽大，白条攥着手里一鼓一鼓的。

如果爬到一棵歪向水里的枸树上，能钓到更大的鲤鱼。后来从城里置办的尼龙鱼线、无锡鱼钩让村里小伙伴觉得很高级和羡慕，每到假期回来，总聚集很多小朋友钓到很多鱼。有一次因为竿短抛的近，在一个大树根下竟然钓到一条大蟮鱼，现在想起来快两斤了吧，于是提着周游整个村庄，搏得大人们啧啧称赞和惊愕的目光。

钓到的小鱼，用坑边落下的梧桐叶包裹，在地上拢些干柴生把火，等火快熄灭了，把梧桐叶埋在火堆里，小伙伴们围绕火堆，流着口水，焦急地等几分钟就可以扒出来吃了，没有任何佐料，味道却十足之美。那时候菜子油算金贵的东西，拿回家的鱼，奶奶却不吝油的多少炸了鱼给我吃，那条大鳝鱼用油更多，也这样哚饴了。

我在坑边钓鱼时，奶奶常放下农活来到坑边看我钓鱼，常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我身后很长时间了，那时奶奶六七十岁，看上去一点不老，腰板直挺地站在坑边，她或许是怕我溺水，或许是同享孙儿钓鱼的乐趣。回头看到她眼中慈祥的目光，直到今天仍深印在脑海... ...

这情景到今天已经20多年没有了，大坑早已几次干涸污染，奶奶也从老屋搬到相隔七八里的姑姑家住，因为年纪太大，不肯住城里只有住到姑姑家得到照顾和清静，祖屋一直空置，只有门前奶奶种下的手指粗的木槿，今天已长到碗口粗细，每年初夏开起紫色的繁花……。

我再回故乡时，就换成到姑姑家看望奶奶，所幸姑姑村边也有一条可以钓鱼的小河，可让我小住乡下时重拾钓鱼旧事……今年国庆和姐姐一起回到故乡，奶奶显得苍老很多，毕竟92岁高龄。年前因为脑血管局部栓塞有半年多卧床，现在居然可下床走路，真是一个奇迹。

有天下午陪他在院子里小坐，快黄昏的时候，我给奶奶说“到河边钓鱼吧”？她笑道：“你还象小时候啊，还喜欢钓鱼”。我拿起从北京带来的鱼竿，扶着奶奶走了几步，可立即感到河边两百米的距离对奶奶来说太漫长，于是换了板车，和姐姐一起拉着她朝河边去。上午我已看过地形并试钓了一次，都是小白条，大鱼听说前几天被人全网走了。

到了河边，奶奶想下板车坐在田埂上，土地对奶奶是亲切的…但他身体太虚弱，挪了两次没挪动，只有斜依在板车上看我钓鱼。看着这些，姐姐和我强装笑容，姐姐拽了几根狗尾巴草递给奶奶，我伸出鱼竿开始钓鱼，用的是北京带来的红虫。每钓到一条小鱼，便提到奶奶面前看，奶奶把拇指大的小鱼放在手上边看边开心地笑，笑声里带着她曾经的年轻时光和对我童年钓鱼的怀想——从六十多岁到九十多岁，奶奶用这样的笑声和目光伴着我长大，尽管几十年里我回到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但钓鱼往事不曾尘封，每次相聚和不相聚的时候，都能被完全忆起。

想到钓鱼能唤起奶奶多年美好回忆，能给暮年龙钟的奶奶带来快乐，不由地真感激钓鱼起来......小鱼一条条接连上着，祖孙三人的笑声随炊烟夕阳弥漫在田埂上，到今天那笑声仍清晰可闻。

太阳渐渐沉没在地平线下，我收好鱼竿，把钓到的几条小鱼放回水里，姐姐搀扶着奶奶在板车上坐定，我拉起板车调头回家，姑姑、姑父也来到河边接我们回去吃晚饭了。

回头看暮霭笼罩中的小河，遥远的童年钓鱼往昔不在，感叹还能和奶奶一起钓鱼的难得。这个世界上，每位热爱生命的人，都应该好好珍惜每一天，珍惜每次钓鱼带来的领悟！

北京野钓客

2008/03/14重读此文，泣泪难止，谨慰籍逝世一年半的祖母在天之灵，您的双目还在关注着我......

2020/04/13重修此文，盈盈热泪，纪念逝世十四年的祖母。您的笑声还在…

fishman-42

童年的钓鱼经历时常浮现脑海！童年的玩伴能重聚的有几人！！虽然已三十好几了，却不知为何常常回忆起童年？那水！那鱼！那人！都已是物换星移了！！！但不经意的一句话，一首歌，一个人，一篇文章，又会把我带回到那美好又不幸的童年时光！！！！看完你的文章让我的眼睛湿湿的！！！！！

自由人

文章写的太棒了！！！看着你写的文章，脑海里不由得就幻想起，你和奶奶在河边钓鱼的情景，真是很感人太美了。写文章你是高手、佩服、佩服，钓鱼吗你是…………：）

梦里垂钓

北京野钓客，好久不见，国庆钓的可好？文章很棒！
对了，有照片吗，我要收集到我的相册里，烟雨人生相册，呵呵

梦里垂钓

我的QQ被人黑了，你能再加我一次吗？谢谢！

北京野钓客

是啊，好久不见你了。承蒙你的夸奖！只是把真实感情写下而已。也想看你写的梦里垂钓文章啊！
巧合的是上周六、日去了你的家乡青岛，你看到我拍的照片了么？可惜你不在啊，要不就可以一起在栈桥钓鱼了，呵呵~~~~
青岛很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青岛海钓了啊！：（

梦里垂钓

北钓兄，我新开了版面---烟雨人生论坛，想请你一起去任版主，因你不仅文章写的好、鱼也钓的好，版主非你莫属。
你去了，我俩一同任版主，好吗？
照片在哪里？赶快给我，加入我们的烟雨人生像册^_^
http://www.fishingmarkets.com/bbs/subbbs.asp?kind=14

梦里垂钓

北钓兄，照片上的人是你吗？告诉我啊，我好在像册中注解：）
赶快给我答复，做版主！不行也行！哈哈。
快快给我答复！
有你这位大版主的协助，我想将来我们一起组织钓友活动更容易些，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起钓鱼了^_^

北京野钓客

呵呵，最近到了年末，工作又忙起来了，连上网来给大家见面的机会都少了。
恐怕难以给梦钓MM的烟雨人生做副版主了！
还有，烟雨像册的网址在哪里呢？
真的很想组织钓友活动啊，可是你在上海，我在北京啊!怎么？来个京沪一家亲吧！

梦里垂钓

忙总有闲的时候，不做版主是借口。
版主你做定了，不然不理你了。有我在，你怕什么跟大家见面少？
我可能在青岛工作，离北京不远。
像册：
http://www.fishingmarkets.com/photobook/photobook.asp?clientID=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