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季的下辽河地区水面上都被一层厚冰严严的裹盖着,使得你无论多大的河、多阔的湖(水库、大窝子等)也不能任鱼凭跃,倒是由于冰盖的遮闭、冰上的雪的阻隔,水中氧气和阳光却愈显愈不足,鱼,特别是大鱼就有浮头的了。所谓浮头,就是水中的鱼因为缺少氧气的缘故而不能自主的处于昏迷状态中上浮于水面叫浮头。 <BR><BR> 这种情况可给那些鱼鹰们猎鱼创造了极好的施展才能的机会。我们车间里有两个爱鼓弄鱼的工友,他们在雪后那些日子时常上班打不起精神,有个知道些内幕的小张告诉我:他们又扎鱼去了。我细细的问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张告诉我,在水库里有贴在冰下的半死不活的浮头鱼,鱼都很大,七八斤的,十多斤的,甚至二三十斤的也有,他们就是下班去扎那样的鱼。 <BR><BR>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可细心的问了个底朝天,我也大略的知道了些扎鱼所用的工具:首先说扎枪吧,扎鱼的扎枪上有一个直钩,是用来直刺,还有一个弯钩,是用来挑刺;再一个就是冰镩,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冰镩是用其来凿冰窟窿的。有了这两样东西还得准备自行车啦手电筒啦干粮啦那就不用细说了,反正我是慢慢的准备好了工具,瞄准了我们班上的两“鱼鹰子”的行踪,趁着一个星期天放假,早早的我也去了镇外二十多里的大水库“玩”去了。为什么不说扎鱼呢,我当时就很怀疑自己:我能扎回来鱼吗,我可不能象当时有个相声里的“孩他妈,准备好熬鱼,我今天去钓鱼。”那样的屎没来屁先到的丢人现眼。 <BR><BR> 到了水库我可懵懂了,是呀,这无边无际的冰面上我去那儿找鱼?我学着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伴的样子,边推着自行车边查看着冰下的“情况”,啥情况,有个大鱼等着我来扎呀,可谁知道我找了三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一条鱼的影子。长时间没有找到鱼,刚来的热乎劲可就渐渐的没有了,随着而来的确是肚子里感觉到饿了,腿脚儿也显得乏累,我这时想到了打马回山:咱不是这块料,回家得了。 <BR><BR> 就在我准备回家,在湖面上吃着干粮的时候,我们车间爱扎鱼的大李走过我这儿。他一见我就是个诡秘的笑,然后问我找没找到鱼,他以为我会找鱼呢,我把我头一回来扎鱼,不会找鱼的真实情况和他一说,他“哦”了一声,“跟我走。”然后接着说:“鱼是那么好找的呀,我也是找了三个小时了,到现在也是没有看见个影。” <BR><BR> 突然,他停了下来,对我指着冰面说:“往冰下看,你说说,你现在看到了什么。”我按他手指的方向看下去,“没有什么呀,”我说:“就这儿有片芦苇叶子。”“对!那就是一条一斤左右的白鲢鱼。”接着他在冰面上画出鱼的大概轮廓,在轮廓外25公分处又画了个直径30公分的圆:“你就在这凿冰吧。” <BR><BR> 怀着看见了鱼的喜悦,“卡,”“卡,”“卡,”我不知道那儿来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大工夫我就把冰窟窿打成了,随着冰窟窿的凿穿,水立刻漫涌了上来,那条鱼也被带进了冰窟窿来,我一看见鱼,立刻两手下水,摸它上来,呵,足有二斤,虽然是个刚死去不久的鱼,可也是我第一次的收获呀! <BR><BR> 大李过来的时候边看着鱼边问我是怎么弄上来的,我一脸的喜悦:“冰窟窿打完了它就上来了呗。” <BR><BR> “那要是个活的呢,它也乖乖的随着水流进入冰窟窿里吗,等你抓吗。”大李一句话把我尴在那了,那咋办呀,我问。 <BR><BR> “不能让水快速的漫满冰窟窿,就是说不能给鱼一点儿刺激,只有这样你才能接近鱼,才能在鱼不知不觉中你把那些半死不活的鱼扎住。”大李如是说。 <BR><BR> 我的妈呀,扎鱼这么多学问呀。我继续找鱼。又过了一个时辰,我看见了一个异常情况,冰下有团(不是条)黑影,黑影下还有些泛白,象一团絮乱了的乌拉草,我把握不住是不是鱼,就把远远的大李喊了来。大李一看:“你真是福大命大照化大,这鱼少说也有二十多斤,这条鱼鱼头顶在了冰底,鱼身和水面成50度角倾斜,所以你看不出它很大,它正因为和水面成50度角倾斜,所以说它还没有完全的死掉,就是说,这是条活鱼,可不好叼上来呀。” <BR><BR> 扎鱼不叫扎鱼,叫叼鱼,我这才理解这些“鱼鹰子”们人们为什么叫他们为鱼鹰,感情,他们治鱼就是和鱼鹰一样地既工夫娴熟又激情满怀。我不能让大李走,也是不能让水里那条鱼跑了:“你给它叼上来吧,我是弄不上来的,我要是用扎枪扎,一枪就给它扎跑喽。” <BR><BR> “好,我给你把它叼上来。”也是对这鱼的挚爱,也因为我这二百五的真情相约,大李一口就应允了下来。接着在冰上画鱼的轮廓,画冰眼的方位,“卡、”“卡、”“卡、”一会儿大李就打成了一个直径40公分深50公分的盲窟窿。盲窟窿,工程术语有盲孔之说,就是不透的钻孔,我在这里用上盲窟窿一词就是说大李打了个没透的冰窟窿。 <BR><BR> 往下见大李十分谨慎的用冰镩一点点的,象孩子们用牙吃冰般地一点点地啃,特别是当冰下的水沿着还没有透的冰的些小裂痕渗出水印的时候,见大李的注意力十分的集中,整个冰镩尖上的功夫象绣花针般的棉细,出水了,水流也不过大观园妙玉吃茶样的做作,扩大战果呀,我想,可大李却停了下来,等水一点一点的充满冰窟窿。要以我的脾气,三下五除二,十个冰窟窿也打出来了。就这样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水把冰窟窿溢满了的时候大李才继续打通上下都能达到直径40公分的冰窟窿,而这一切工作是那么的组织严密而又悄无声息,仿佛这世界全静止在冰窟窿和那团“乌拉草”上,是呀,我能干什么呀,我的注意力依然在那团“乌拉草”上,看那团“乌拉草”被惊动了没有,“乌拉草”要有一点变化也会把我的心吊到嗓子上的。 <BR><BR> 冰洞全打完后,见大李把上身棉衣脱了,并且把内衣的袖子挽到膀子上,一只手握着他自己的鱼叉,身子爬在了冰面上,拿鱼叉的手带叉伸进了冰水里,大李是怎么钩的鱼我不知道,我只看见那团“乌拉草”这回可动了,原来是一团,这回可是一个“大白口袋”,是那条鱼平展地从与水面成50度变成了180度了,并且也看到那鱼的尾巴在乱摆,我惊呆了,好大的鱼呀,可咋弄上来呀。大李在冰上小声的急促地向我喊:“快,你的鱼叉!”我明白,还用问吗,我的鱼叉干什么呀,递给他就得了呗。 <BR><BR> 当又一把鱼叉到了他手里的时候,他的另一只胳臂和我那鱼叉也进了水里,我依然在盯着那“大白口袋”,我看见随着大李的手臂缓缓从冰窟窿抽出的当儿,那“大白口袋”也向冰窟窿处移动,我知道,‘鱼在水,雁在空’的古训是亘古不变的,事物不到成功时是不能有侥幸的心理,可胜利就在眼前的喜悦还是充溢了我的话语。“别说话,别吓着鱼。你蹲下,接过我左手这把鱼叉,顺着鱼的性子慢慢的往外托。” <BR><BR> 于是我接过大李左手递给我的鱼叉,接过鱼叉就感觉了从鱼叉上传来的鱼时断熟续的抖动的颤动,这颤动使得我真真体味到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感觉。出鱼了!鱼终于出现在了冰窟窿口,两把鱼叉和大李的扣进鱼鳃的左手的共同作用下,鱼乖乖的被带出了水面,大李此时已经和鱼抱在了一起,只见大李脚一点一点的瞪着冰面,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外拱,鱼一点一点的被带出,我也是死死的拽住鱼叉,我这才看见,两把鱼叉都是用的挑刺的弯钩扎的鱼,整整个弯钩都已扎入鱼的上脊处。我想,这鱼叉扎的这么很准,鱼根本就跑不了,可大李明知道鱼跑不了,为什么还要再次的把手抓住鱼鳃呢,抓住鱼鳃也就是了,为什么不站起一拽呢,那么有多么简单呀,何必在冰面上一点一点的一边抱紧着鱼一边用身体往外蹭动呢。 <BR><BR> 鱼终于全上来了!这是一条大草鱼,足有一米多长。我趁着大李轻舒一口气的当儿,说:“松手。”一边把鱼拽出了离冰窟窿十多米远的地方,很怕鱼再跳回水里。再看大李,大李起不来了,许是他的神经高度紧张后的极度松弛?许是重症体力劳动后的极度虚脱?我想,可能都是,大李的这种治鱼的拼劲使我重新认识了他,认识到了这人决不是车间主任所说的什么‘不可救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的手底下的最优秀的兵。于是我把大李慢慢的扶起,搽干净胳臂上的冰水,穿好棉衣,带他在冰上溜了好一阵,直到他说暖和了才至。 <BR><BR> 那次找鱼钩鱼的事情过去了许久许久,使我对大李的评价彻底的改变了,人们都说‘打鱼摸虾,耽误庄稼,’可大李在工作中别人看总是吊儿郎当,可活儿为什么却是全优,我想:全因为当时的大锅饭的制度吧,那时一个人多干工作会受到嫉妒和指责的,是什么唯生产论,再加上大李的‘鱼鹰’的嗜好,他能不是车间落后的代表吗。以至于后来厂子里搞柴油机会战,是我力排众议,我说他干工作是个拼命三郎,是柴油机会战的最佳人选,大家才把他选到会战小组里,后来也真全亏了他,在后来凸轮轴加工中是他发明了靠模铣,解决了我们根本就解决不了的关键。<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