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钓,收杆,家走。乡间野路,伸手不见五指,唯靠车灯壮胆。
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戎装大汉,挥手拦车,彼人身高一米九上下,不怒自威,气势凌人。脚不听使唤,竟下意识一脚刹车。
大汉一口山东口音,笑道:别怕,俺不是劫道的,你下车咱抽袋烟,唠唠。
我一想,咱也是大爷辈儿的半老头子了,要色没有、要钱不多,大不了你把后备箱的杆、抄、鱼护拿走,怕个球。
我二人遂道边席地而坐,一人点上一支烟。
大汉道:老弟,你认得俺呗?
我道:看着眼熟,长得像过去一位大人物。
大汉问:谁?
我答:张宗昌。
大汉一拍大腿:嘿,木想到,俺还真被后人记住了,人过好歹留了个名。
我大惊:你真是张宗昌,张大帅,张督办?
张宗昌:木错,俺就是张宗昌,老张。
我冷汗开始滔滔不绝,竞而口吃:您,您怎么出来了?
张宗昌愠道:被气得,就是老话说的---被从坟头儿里气得蹦出来了。
我瞬间短路,大脑一片空白。
张宗昌继续道:俺知道,后人都骂俺狗肉将军、三不知将军,俺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但是俺至少也干过一件好事儿啊,你知道呗?
我竟然不打锛儿地回到:知道,您重视教育,创办了山东大学。
张宗昌大喜:dei呀,俺就算一辈子木干好事儿,但办山东大学这一件事儿,总算对得起国家、民族吧?
我肯定道:这是实话。
张宗昌自豪道:那时候,那么穷,但是俺保证每月给山东大学25000元,校长月薪400元,系主任、教授月薪360元到300元不等,不比清华北大差多少吧。俺为什么这么干?再穷不能穷教育嘛,国家的未来靠什么,考人才,dei吧?
我认真点头道:后人没忘您的这个功绩。
张宗昌神色又愤怒起来:忘不忘的无所谓,俺老张不在乎。俺气的是,现在这山东大学成什么德行了?草他娘的,给一个洋留学生配三个女学生伴读,他娘了个碧迪,这要是在俺老张那时候,谁出的这主意,俺拉他出去喂狗,再让他娘、他媳妇来山东大学服务。你信不信?
我抚掌赞叹:我信,百分之二百地相信。
张宗昌道:哎,这是必须滴。俺知道,现在你们讲自信,但是所有自信的前提,是种族自信、民族自信,dei不?他娘了个碧迪,俺那时候搜刮老北姓的钱,用到山东大学是给咱国的老师、学生花,俺才舍不得给洋留学生补助,补助个蛋,咱自个家的孩子还有好多木钱上学的呢。这倒好,除了每月给银子,现在还给配娘子,他娘了个碧迪。
我壮着胆子纠正道:那不是配娘子,是异性伴读。
张宗昌怒道:扯淡。校长有闺女呗?副校长有闺女呗?处长、科长们有闺女呗?他们要是把闺女拿出来伴读,俺就信他是伴读。伴读、伴读,少他娘滴给俺老张咬文嚼字,俺老张有文化,俺还会作诗涅。
我阿谀道:那是,那是。
老张转怒为喜,笑道:你别拍马屁,你要是真知道,能不能背俺老张的一首诗?
我沉吟道: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张宗昌哈哈大笑。
我继续吟咏道: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张宗昌开始眉飞色舞:好啊。俺现在又有一首新诗,你帮俺记好,发表出去,算帮俺老张一个忙。俺也不会让你白帮忙,俺知道你是钓鱼滴,俺以后保着你次次爆护、上岸,成交不?
我大喜:成交。
张宗昌大声道:山东大学不姓张,创始之人叫宗昌。老张名声虽不好,但是人才真培养。白驹过隙近百年,世道变换太无常。军阀土匪已作古,轮上文人耍流氓。异性伴读陪洋人,老张大骂草你娘。
我一跃而起,真诚、热烈地鼓掌。
我媳妇踹了我一脚:大半夜的,干嘛呢?
原来是南柯一梦,遂记之。如有雷同,纯属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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