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之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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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我二十岁,由插队所在的内蒙古巴彦淖尔盟回到北京,在首钢的建设公司当一名瓦工。那时每天的体力劳动虽然很累,但还是比较正常有序的,一般的周日都能休息,需要加班时则记换休。不像后来搞承包制时,一点也不讲劳逸结合。每天加班不说,周日必须上班,没什么事也要去,即不给加班费,也不准换休。大家编的顺口溜是:早七晚八,星期天白搭。工资加奖金虽然高于北京市平均水平,但业余生活极为贫乏,人都成了干活的机器,所以职工们也有怨气。工作效率也不高,基本上是搞“形式主义”,“人海战术”,耗时间、拼设备,不计成本,只讲造声势和所谓政治影响。嗨,话说远了,还是回到咱们钓鱼的话题来吧。
由于那时有比较固定的休息时间,工作之余有时会到永定河边或首钢的晾水池玩玩。一来二去,竟与钓鱼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家出来向南,是一个叫水屯的小村子。过了水屯再沿京原路向西就是永定河,骑自行车一般需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们那时的钓鱼地点除了首钢厂里的大水池外,基本都是在永定河。现在偶尔回忆起来,那时的水、那时的鱼,真是令人怀念。而其中有一件令我难忘又颇为自豪的事,就是赶巧儿从河里救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那时的永定河,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河,不仅长年有水,水还不小,且水清见底。鱼也很多,常钓上的有嘎鱼、鲇鱼、红翅、花点、马口等,偶尔也能钓上一、二条不太大的鲤鱼,但就是没钓到过鲫鱼。当时不是很懂钓鱼,什么钓底、钓浮,根本就没那个概念,就知道水深,水线就长点,水浅了水线就短点,浮漂应该立起来,但基本上是钩不到底。观漂也是只看下沉,不知还有送漂一说。鱼竿自然是自己用竹子做的,即不美观又不轻便;钩子也很大(估计这也是钓不到鲫鱼的原因之一),鱼饵以蚯蚓为主,所以钓上的鱼多是肉食性的杂鱼。
常去的钓点是离卧龙岗不远的一个水闸下。这水闸像是控制另一条水渠的水流量的,常常是开一半,一半水从水渠向南流走,另一半水通过水闸,蜿蜒曲折地流向河道。
在水闸下是个圆形的水坑,直径有十米多。靠近水闸的地方,是一个缓冲的水泥平台,水深不足一米,长约三米。过了水泥台,水深一下就变成二至三米,但从上面是看不出水深变化的。我们就坐在水闸两边的台上,下钩施钓。水流大时,钩子一般下在坑边,水稍浅些,钓上的鱼也小,多是花点、白条、马口之类。水流小时,就把钩下到水坑的中间一带,水较深,经常能钓到三四两的嘎鱼和半斤到一斤多的鲇鱼。再大些的鲇鱼也钩到过,二斤的,二斤多的,但由于不懂遛鱼,钩到后只知使劲往上提,常常是跑鱼或断线,不过却令人更期待着下次的垂钓。
那时我常是约几个伙伴一起出去玩,有时也自己一人去,玩得都比较开心。但也能碰到一些令人讨厌的事,就是附近的小孩来这里洗澡、游泳。怎么说也没人听你的,都是一些十来岁的孩子,没法跟他们制气,只好自己走人,换个地方再玩。有一次,一个洗澡的小孩险些出了事故,刚巧被我碰到了。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大概是75年的夏天,天很热。当时我正在那里钓鱼,快到中午时,来了几个小孩,都是十来岁的,稍大些的也就十一、二岁。来了之后就吵吵嚷嚷地并开始脱衣服,要下水洗澡。我声色俱厉地喊了几句,也没人答理我,只好自己挪地儿。好在东西也简单,说走就走。刚拿好东西时,已有几个孩子跳到水里了,我一边走一边无意中扫了他们一眼,只见几个孩子在水中又喊又叫的玩得特别高兴。他们有潜泳的,有仰泳的,还有打水仗的,扎猛子的,花样还真多。还有一个孩子脸朝下趴在水面,四肢沉入水中,就剩一个光脊背漂在水上。当时还想这孩子是玩什么呢?又走了几步,觉得好像那里不对,就又回头看了看,小孩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我突然想起那个距水面只有80公分左右的水泥台,莫非这孩子扎猛子碰到水泥台上了?我赶紧喊水中的另几个小孩过去看看,他是不出事了。我则跑到水边,放下了手中钓具,趴在边上的水泥台上向下看,果然是出事了!两个大些的孩子向上托起那个小孩时,只见他牙关紧闭,嘴唇发青,闭着眼一动也不动。我向下伸手,将那个小孩拉上了岸。这时其他几个小孩也都上了岸,看见这情况都慌了,带着哭声喊着他的名字。我也有些慌张和害怕,这种情况我是头一回碰上,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孩子,离我这么近!但慌乱归慌乱,我毕竟是个成年人,也听说过对溺水人的简单救治方法。于是将那个小孩面朝上放好,抓住他双臂,伸直,一抬一放地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这时几个小孩也想起来了,喊着:对,对!人工呼呼!我不知这样行不行,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心想如果再过一会儿还没反应,就让其他小孩跑回去报信,我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到时候大人小孩哭哭啼啼,有什么事我还真说不清楚,起码是制止不力,该管的没管,而且救人无方!
还真亏我发现得早!小孩溺水时间不长。大概做了十几下的扩胸动作,就见那个小孩开始咳嗽,吐出了一些水,然后就自己呼吸了,我也就停止了动作。过了一会儿,小孩睁开了眼睛,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个小孩的头顶正中起了一个渗着血丝的红红的大包,果然是一头扎到水泥台上了!
回想起来,如果我走得早点,没看到水面的情况;或是我没有联想到会有事情发生,后果真不堪设想!几个小孩玩得那么投入,那么高兴,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们的伙伴,去看看他,而发现事故呢?
后来我又问那个小孩:现在觉得怎么样?小孩回答:头有点晕!我心想能不晕吗?大头朝下,一米多高往下扎,扎到水泥上,又好长时间缺氧,不晕才怪了!我对他说,再歇会儿你就赶紧回家吧,抬头对另几个孩子大声地说:别再玩了,啊!赶紧回家吧!他头晕,你们把他送回去。心中想着,这回该听我的了吧!
果然,几个小孩非常听话,乖乖地拿着衣服走了,但我当时也真没心思再钓鱼了。
后来,永定河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一年不如一年。先是在1976到1977年,电厂开始向河道里大量地排污水,里面全是灰色的粉末,河水也变成了灰色。粉末沉淀后,又使得河水来回改道,弄得满河道都是灰粉。一过车,或是一刮风,就见一条条灰龙在河道里乱窜,乌烟障气,别提多脏了!再后来,就是一年接一年的旱,缺水,河流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断流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约是八十年代末,国民和企业对环保的意识逐步建立和加强,才有了些好转。同时由于河道不流水,电厂也无法再往河道排灰,在门头沟冯村附近的山里边修了一个库,用管道向向那里排。上游的三家店水库也时不长地放点水,湿湿地皮。但终归没有形成河流。而河道中,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挖砂子留下的深坑却存住了水,成了钓鱼人的“乐园”,还吸引了不少城区和其他区的钓鱼人来这里玩。
而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大多数砂子坑都填了,就剩下漫水桥那么一个地方还能玩玩,但今年也被严重污染,鱼差不多都死光了。
我们钓鱼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个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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