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偶读科学网上两篇高贴《在美国钓鱼》、《美国的鱼为什么好钓》。因本人酷爱钓鱼,故大饱“口福”。又文中某些情景与本人孩童时代经历颇为类似,故自然勾起童年往事与情趣。今借机一叙,望与广大钓友分享。
上大学之前的少年时代均在河北老家度过,而此间最闲暇、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在坑边钓鱼戏水。老家位于冀东平原的偏远小村,全村400多口人,东、西、南布有三大池塘,概祖先取土筑村所致。虽不及江南水乡秀丽,但上世纪6、70年代华北地区雨水充沛,每逢夏秋连雨季节,数日不晴,结果是交通阻塞、沟满壕平,所以三大池塘中的水总是满足的,也就构成了我回忆中那美丽但不富裕的家乡。东、西两塘水面宽阔,水草茂密,大队里用来养鱼;南坑稍小、长满芦苇,是多种水鸟的家园。微风吹来沙沙作响,很有《沙家浜》——芦苇荡的味道!
那时没有污染,塘水非常清澈。再加上每年冬天结冰以后,大人们利用专门工具从坑底挖掘黑泥——“拔黑土”,冻成土块,用牛车拉到地里用作肥料,所以池塘总有足够的深度,同时保证了鱼虾、蜻蜓等众多生物的生息繁衍。每年春季清明前后,连夜蛙声不断。
春夏之交水位下降,塘岸靠近水边的平坦沙面会出现许多直径一到几毫米的小泉眼,清澈的泉水夹杂着青灰色的细沙汩汩涌出。而沙板地由于长时间浸泡变得非常硬实,光脚走在上面不会下沉一点,那感觉舒服极了。此时也是钓鱼的大好时光。儿时的钓鱼极为简单:找细软柳枝一根,半米缝衣线,不用鱼钩,端头栓一束(几条)蚯蚓,便可钓一种我们当地称之为“小楞嘣”的小型鱼类(似京区“趴虎”)。此鱼不大,最长3至5厘米,呈圆滚状,背部土褐色。由于水清见底,常常眼看着小鱼觅食,等把蚯蚓咬牢,便可提“杆”,往往不止一条被提上岸,由于杆软线细,手感极为明显,煞是好玩!
至6、7岁,鱼竿换成了扫帚苗,亦即来自南方的毛竹,小拇指粗细,一米半长,尖端细软;将缝衣针在煤油灯上烧软,揻成鱼钩;高粱杆最上一截或一根鹅翅羽梗当做浮标;钓线是双股缝衣线或运气好时找到胶丝线,便可“正规”垂钓了。但是这种上了档次的作业一定要小心了,否则让大队书记看见结果会很遭,即使六七岁的孩童,性质也比较严重。因为有时也能碰上大家伙,但由于装备太过简陋,每每总以杆折线断而告终。
随着年龄增长,钓具越来越先进。三、四年级时自己动手,把扫帚苗粗端又接上了拇指粗细的杨树枝,长度增加了许多,鱼钩是带倒刺的“正品”了,又托朋友搞到了透明鱼线,收获也多了起来。时常钓到比筷子还长的鲶鱼,4、5两的大鲫鱼,偶尔还能钓到1、2斤的草鱼。每遇此况,伙食总算改善一下。因为那个年代除非逢年过节是见不到荤腥和油水的。但就像大多数同龄人一样,那时的童年,虽物质上是“贫乏艰苦的”,但精神上“快乐幸福的”。这只杆子用了好多年,直到参加工作以后回家时还用了数次。
如今已在京城工作多年,但对钓鱼的痴迷有增无减。装备已技改数次、更新换代了。用上了先进科技成果——碳纤维复材鱼竿,又轻又有韧性。再加添置了坐骑,钓鱼的作战半径也大大扩展。但是再回老家,生机昂然的三大池塘已不复存在,只有原来的轮廓,其中两个底部还有微量的浑水,就像没倒净的脸盆,看上去不免悲凉! 好在京区周围百十公里以内尚存几处天然钓场,可聊以慰藉我这颗永远热爱大自然、向往垂钓的心!
回想几十年的钓鱼生涯,对垂钓过程的体验与理解也与日加深。冥冥之中似乎产生了某种感悟:从最初的关注渔获、到后来关注手感、再后来关注漂相,而现在更注重那种心情——盼望鱼咬钩、又不知道下一刻有否大鱼光顾的心境!越是无收获、越是条件恶劣,这种意愿越强烈,事后的回忆越陶醉!数年前就曾与一位铁杆钓友导三次公交、行程85公里到远郊金海湖遥望漫天星斗垂钓一夜的经历。偌大湖面除了秋虫的鸣叫和轻微的波涛声,再无其它声响。月光如水,照着山脚下密切配合的兄弟二人,间或有鱼儿被提出水面发出的声音扰动了宁静的夜空。事后每每回忆,心潮起伏、余味无穷!而渔获已经变得很不重要了!关于垂钓过程,钓鱼论坛的广大钓友已有很多论述。其中有一种说法很受赞同——“哥钓的不是鱼,是寂寞!”足以说明钓鱼与心境的关系!其实,钓鱼过程很类似练气功,是非常专注的一种活动!而且比气功更容易使人入静!此时工作压力、生活烦恼、感情困惑、薪酬不高……等等一切凡间琐事,皆可抛到九霄云外,自己宛如神仙般无忧无虑!当然,你也可以利用垂钓放松期间思考治国方略、改革大计、工作大纲、工艺方案、约会技巧……不一而足,相信此时你也会得到最客观的结论与措施。遥想远古姜丞相渭水垂钓概为后者成份居多。
其实,钓鱼到一定程度,实质上已经是一种挑战了。是一种人与鱼斗智斗勇、同时能否掌握天气、温度等环境影响因素的挑战。这正是在垂钓意识上感悟——渐悟——顿悟的过程。当然,最终可能还有——彻悟。钓坛很多高手对一个地方多次探钓,越是空手而归兴致越高,等到有把握满载而归时,心理充满着欣慰,当然又会去挑战陌生钓场了。
令人担忧的是,随着环境的恶化,现有的江河湖泊及湿地资源朝不保夕!若干年后,我们的后代可否有机会体验我们同样的垂钓乐趣?希望可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