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至今仍清楚记得是8月17日,当天异常的闷热,我在办公室不停地出汗.快下班了,手机响,原来是”面点王”,约我晚上去颐和园边上老陈的鱼塘夜钓.这么热的天,鱼有口吗?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收拾公文包.”今天晚上六点撒鱼,500斤,你不去我自己去了!”他匆匆挂了电话.
还是去吧.晚上回家也没什么事,我下楼坐进车里,汇入北京拥堵的车流,慢慢驶向四环.糟糕!鱼护忘在公司了,还得回去取.我今天是怎么啦?上班时也心不在焉,中午吃完饭居然把饭盒扔进马桶里了.莫非要地震?
掉头回公司取完鱼护天已擦黑,四环路上已经不太堵了,西边天际是浓浓的乌云,我向着让人感觉压抑的西山驶去.到老陈鱼塘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下车时感觉有风,竟有几丝凉意.
池边人很多,灯火通明,数一数大约有40多人,伙计们吆喝着给客人送饭,热闹非凡!好不容易找到”面点王”,他狡狎地笑着对我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给你占了个位子!但是你今天不来就对了,没口!”
我一边支夜钓灯和钓箱,一边叫伙计上盘炒饼.家伙支好,饼也来了,我一边吃一边说:”今天老天爷要我钓鱼,不来不成!”
开饵下钩,一晃两个钟头,真没口,漂像扔进水缸里,一动不动.当我重新开饵时,忽然起风了,好大的风!鱼塘四周的杨树拼命摇摆,旁边钓友的夜钓灯啪地摔到地上,灯头粉身碎骨!”要下雨啦…..”随着伙计的一声大喊,周围的人纷纷收竿,不到五分钟的光景,当我抬头再看时,鱼塘边只剩下我和面点王的两盏灯了.望着远去人们急匆匆的背影,我好像有些茫然,只是取出大伞插在地上.”你真的不走?等雨浇呢!”面点王问.”后半夜鱼会开口的.”我顶着风用力把竿抛出去.面点王默默地走开了,不一会儿,他的身后也插了一把没打开的大伞.够朋友,我默默地想着,默默等待雨的到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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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真的来了,好大呀,水像开了锅一样,虽然没有雷声,但雨声包围了我,在漆黑的郊外竟然如此的大.我尽力盯着小小的漂尖,等待着.
遮阳伞根本挡不住风吹来的雨幕,很快地我全身湿透.”我扛不住啦!”面点王大声喊.他快速关上夜钓灯,举着大伞跑向车,只留下我和一盏孤伶伶的灯.我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一样,睁大眼看着漂.风渐渐小了,不知过了多久,雨也小了下来,浮漂比刚才清楚了很多,雨终于停下来了.我收起大伞,看了看表,已是夜里12点正,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树上雨水滴落的声音,仿佛进入了旷野,四周隐隐约约可见的白栏杆像墓地的岗哨,大门已经关上了,面点王估计已在车里睡着了,忙碌一天的伙计们也早在雨中进入了梦乡.只有我和一盏在雾色中的夜钓灯.
浮漂晃动了两下,我眨了眨眼,扶了扶眼镜,再看水面,漂尖不见了.提竿,有鱼,但不大,像是鲫鱼,我一边领鱼,一边从积水中拿起今晚还没用过的抄子,鱼已在岸边,灯光被岸挡住了,我看不清她,凭感觉抄鱼入网,大约有一斤吧,提到灯下,一尾浑身金黄,头顶红色的鲤鱼静静躺在抄网里,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鲤鱼,你见过吗?头是红色的!!!
放鱼入护,再抛竿入水,水面开始起雾,四周开始起雾,刚才隐隐可见的白栏杆消失了,大杨树不见了,雾包围了我,灯因为蓄电池电量不足开始发暗,灯光变成奇妙的黄色,怪怪地,我坐在云里,水里,飘在黑暗中,射向前方的黄色灯光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对不起,你看到我女儿了吗?”身后突然间传来老妇人的声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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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借着昏黄的灯光,透过雾气,我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位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似乎浅兰色的长袖中式大襟衫,黑黑的裤子,正好被灯影遮住了脸.大概是怕我没听清楚,她又用带着河南味的口音问我:”你见到我的小女儿了吗?我找了她好久了.”，“没有.”我回过头来,浮漂微微的一顿,抬竿,中鱼,这回是鲫鱼,大概有七八两,忙再撮饵抛竿,再中,抄上来一看,还是七八两的大鲫!接着换饵抛竿,半水截杀,又是大鲫,鱼终于开口啦!”小王,大鞋底子开口啦!”我朝车的方向大声喊.继续抛竿,黑漂,抬竿,鱼要线,大线吱吱做响.很沉,我和鱼掰起了腕子,绝对是大鲤鱼,我很紧张,生怕它跑掉,小心地遛着.鱼的力量太大,我的子线太细了,它掉过头来,奋力朝池塘中央游去,子线断了,弯弓状的鱼竿一下弹回,鱼线缠在了身后的树上,我心急,用力一拽,线断,竿又弹到树干上,灯下细看,竿梢折了!我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大概被我吵醒,面点王揉着眼睛走了过来,打着哈欠,”咱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刚才站你身后的是谁呀?”
“估计是神经病,老太太跑这儿找闺女来了.”我一边收竿一边仍在懊恼.
”大门关着她怎么进来的?”
”鬼知道,估计从栏杆缝钻进来的.对了,我还钓了条红鲤鱼.”我边说边提起鱼护.
“我一走过来她怎么不见了?”面点王刨根问底.”是姑娘还是老太太呀?”他话里不怀好意.
“咦?我的红鲤鱼怎么不见啦?”我提着鱼护,看着护里的三条蹦蹦跳跳的鱼,很是纳闷.莫非蹦出去啦?
两个人收拾确实很快,我拆竿架他收灯,很快我们就把家伙放进后备箱,叫醒伙计开大门上路了.
我们俩各开一辆车,他在前,我在后,拐到路上,我很困,紧跟着他,只想回家换下湿透的衣服,洗个热水澡睡觉.
但我很快就不困了.
车灯照射下,一位花白头发,青衣黑裤的小脚老太太,正牵着一个穿一身黄色衣服的小姑娘与我们同向蹒跚走着.汽车超过她们的瞬间,我清楚看到:
那小女孩大概不到六岁,戴顶红色的帽子,红得耀眼.
我从那天起再没去过老陈的鱼塘,再没夜钓过,不信你可以问”面点王”.
(完)
FISHBOY
2003.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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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6 0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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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6 08: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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