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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align=left><STRONG><FONT size=3>作者:小北华</FONT></STRONG></DIV>
<P align=left><BR> 临下班的时候,金栋儿说,师傅,明天星期日,我要去钓鱼。 <BR> 钓什么鱼呀,是钓鱼重要,还是抓革命促生产重要?你先把那根破鱼竿子收起来,好几台机器等着修呢,你想跑,门儿也没有! <BR> 金栋儿不说话了,乖乖地跟着我加了一宿的夜班,等到天亮的时候,几台带病坚持工作的机器全都药到病除。这下心里塌实多了。 <BR> “我想去钓鱼。”——丫还没忘呢! <BR> “随你的便,只要你不困!”“师傅,跟我去吧,好玩!钓了鱼,给您做鱼汤。” <BR> 其实,我也爱钓鱼,家门前有一条河,小时候刚学会使筷子,就把筷子剪折了绑在渔线上当浮漂用,也是一听钓鱼心里就痒痒的主儿。 <BR> 工厂的南边是一片鱼塘,金栋儿拿着鱼竿,径直的就往鱼塘走。 <BR> 我说:“要去你去吧,那是公社养的鱼,不是河里的野鱼,这儿的农民惹不起,让人逮着可不是玩的!” <BR> “逮个击败呀!不就钓条鱼吗?”这小子大模大样,在塘边支上了鱼竿。 <BR> 他钓他的,我不成!我一党员,又是复员军人,能干那事?我远远地看着。 <BR> <BR> 听说看坑的是小村的嘎子,那家伙生猛得很,上次把一个孩子的鱼竿撅折了,连人一块儿扔到坑里。 <BR> 正担心着,嘎子来了,光着膀子,暴突着一身的腱子肉。 <BR> “谁让你在这儿钓鱼的?”声音很大。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了。 <BR> 金栋儿并不回头,所以我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嘎子给金栋儿点了根烟,还跑远远的搬来一块石头,给金栋儿当屁股座儿。说了一声“您玩着”,嘿,他走了! <BR> 我的好奇心大增!我也过去了。 <BR> “金栋儿,你跟他有交情?” <BR> “有屁交情,咱们厂子刚迁来,我认都不认识他!” <BR> “那他怎么不管你?你跟他怎么说的?” <BR> “我就说‘那谁让我来的’。” <BR> “那谁是谁呀?”我疑惑地问。 <BR> “哈!您问的是‘那谁’呀,那谁是谁我也不知道,这得让他自己想,他怕谁‘那谁’就是谁啦!” <BR> “原来如此,怪不得人都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一点都不错。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BR> “敢情!全厂一千多人,也就您拿白薯当粮食!” <BR> <BR> 金栋儿得意了,手里的鱼竿嗖的一抬,一条拐子(小鲤鱼)被直接甩上岸来。我帮着摘勾,他用湿毛巾把鱼裹上,藏在身边的草丛里。毕竟是“偷钓”,不敢大模大样地把战利品放在鱼护里。 <BR> 上午9点多钟,正是鱼吃食的时候,连上口儿了,一会儿就钓上好几条。金栋儿使的是香食,上的都是鲫、鲤。一个小时过后,开始闹小鱼了,连着几次,只见抬竿,不见鱼影。远处,有大鱼不时跃出水面,啪的一声脆响,溅起一片水花。我说:“那是鲢子,不吃香食的,看也没用!” <BR> 金栋儿说:“那不一定,有的塘口怪,我就用香食钓到过鲢子,而且很多!” <BR> <BR> 说起钓鱼经,金栋儿来劲了:鲢子,有白鲢,有花鲢(鳙鱼——胖头),都是滤食性鱼类,不吃钩,所以向来很少有人钓到。现在,可钓的鱼越来越少,人们就盯上了平时不注意的鲢子。鲢子头大嘴大眼睛小,只要是味道对路,拳头那么大的嘴巴子,糊里糊涂地就把钩子“喝”进嘴里,一进去可就吐不出来了,挂上了! <BR> 这个我能不懂吗?钓鲢子要用酸食、臭食,发酵半个月,还要加醋精阿魏,还要飞钩远投,费食费力,太麻烦,我不钓。 <BR> “也有不麻烦的,就怕您不用。”金栋儿诡秘地一笑。 <BR> “什么方子?”我们这些鱼迷,总是变着法的套人家的秘方。一听说有招,决不放过! <BR> 金栋儿不往下说了,他想去解手,先让我帮他看竿。 <BR> 加了一宿夜班,这会儿困劲上来了,太阳光照在水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BR> 我正打着瞌睡,金栋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团麻子叶包,嗵的一声扔到下钩的地方。没一根烟的工夫,不得了了,窝子发了,鱼星儿不断,水里打着旋,一看就是大家伙。 <BR> 只见水面上鱼线一抖,金栋猛地抬竿,鱼竿就被绷成了一张弓型,水底下的鱼左冲右突,带得鱼线翁嗡作响。 <BR> <BR> 要说这钓鱼,其实美不在所得,只在一个过程。尤其是遛鱼的时候,那种震颤从鱼竿传到手上,再从手上传到心里,传到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就像好骑手驾驭骏马,好丈夫修理娇妻,意味无穷!可就有一样,大意不得,弄不好鱼跑竿折,功亏一篑者,比比皆是! <BR> 金栋儿把竿子交到我的手上:“师傅来来!” <BR> 来来就来来!我站好了马步,浑身的力,已用了七八分!鱼竿的插节吱吱作响,在那把破竿子断裂之前,我把这条五斤多的大花鲢遛到了岸边。细看时,两把伊士尼钩子分别搭在鱼背和尾鳍上,怪不得五斤的鱼倒有十斤的力气,这鱼不是给领过来的,是硬生生给拔过来的,真正的外搭钩! <BR> 我一边擦汗,一边问他刚才用什么打的窝子,那个坏蛋,他说:“我刚才拉了一脬屎!” <BR> “呸!这鱼怎么要啊!” <BR> “那有什么?除了水库,哪个养家鱼的不是成车往塘里灌粪稀,这些鲢子都是喝那玩意长大的。” <BR> “我不管,反正我不吃!” <BR> “不吃就不吃,我也不爱吃鲢子,肉太面,刺太多!”说着,金栋儿一脚把那条胖头踢到水里。 <BR> <BR> “玩也玩了,乐也乐了,我们走吧,也许嘎子回来找你麻烦。”我催促着。 <BR> 金栋儿笑了:“您以为我真没有拿手的东西吗?他找什么麻烦?他来的时候,我都不用抬头,一看下盘就知道他也是玩跤的(摔跤)。我跟他提了个人,南城保四的儿子,我们是师兄弟,他差着辈儿呢,能不给我点烟吗?” <BR> “南城保四”,那不是天桥的把式吗?“你这小子,你这叫掐着老二念咒,净他妈玩邪的!害得我担惊受怕。” <BR> “反正玩会儿也就得了,要吃鱼我有的是,我每天的业余生活就是捉鱼。熬了一宿,困了,我也该收竿了。” <BR> <BR> 一边等着他收拾东西,一边往水面上看景儿,两丈开外,星星点点的浮萍之间,有个翘起来的棕色小鼻子,哈!甲鱼! <BR> “一共两只,我看它半天了。”金栋儿说:“要不要我把它也抓了来,咱们做个甲鱼汤?” <BR> “你有那个本事?我不相信。” <BR> “师傅等着。”说着,他一溜烟钻进塘边的乱树棵子里。一会儿工夫,用树杈子叉着个马蜂窝回来,他把剪掉一截翅膀的马蜂扔到水里,然后就静等。 <BR> 缺了翅膀的马蜂只能在原地打转,水面上就有了一个个的圆形波纹。马蜂转着转着,突然就不见了,那还用问,让甲鱼拉下去了呗!只一会儿工夫,就见那只甲鱼侧着身子,忽忽悠悠地漂了上来。 <BR> “哈!”金栋儿喊着:“它丫也被马蜂蛰了!” <BR> “怎么‘也被’……?” <BR> “您没看见我这脑门子上……” <BR> 好家伙,原来金栋的脑门子上,鼓着一个挺大的包! <BR> <BR> ——他丫也被马蜂蛰了! <BR> <BR> 2005年10月8日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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